不只食肉糜 還要吃牛排

焦元溥/聯合晚報2009/2/10


幾週前，一位出版業的先進和我訴苦：原來她前一陣子說「休無薪假可以多看書」，結果被罵「不食肉糜」。

看到她的電郵，不知為何，我腦中浮現的倒不是晉惠帝，而是指揮大帝卡拉揚。

當年卡拉揚因為受雇於納粹，戰後被盟軍禁演並接受調查。在那段徹徹底底的無薪假裡，一般人大概就韜光養晦，或努力動用關係讓自己早日平反。但卡拉揚不是。在那段艱苦時日裡，他竟然逼自己學義大利文，每天看文法書背單字不說，甚至還規定進度：只要一天達不到自訂標準，那天就不吃晚餐以為懲罰。

結果等到禁演期結束，卡拉揚不但能說義大利文，更把重要義大利歌劇曲目一併學會，將歌劇音樂、義大利文歌詞與日常用語融會貫通。靠著刻苦自強，卡拉揚在無薪假裡不但大幅拓展自己的曲目，日後義大利歌手在他面前也不能再有些許矇混。事實上放眼二十世紀，能在德、義、法三系歌劇皆有頂尖成就的指揮大師，卡拉揚堪稱箇中之最，至今也無人能出其右。被禁演又何妨？休無薪假又怎樣？不趁得空時自修，景氣好時又怎能找到更好的位置？就算沒工作，卡拉揚甚至連肉糜都看不上眼——他是要吃就吃牛排的狠角色。

不是每個人都是卡拉揚，但我們至少該知道這樣的例子，知道即使是音樂天分奇高如他，其成功與成就仍然來自辛勤努力與不斷充實。我們雖然難以達到卡拉揚心比天高的鬥志與決心，但與其抱怨景氣不佳，何不在得空時看本好書，自蘊藏文字中的藝術或智慧來充實自己——那仍是在經濟蕭條環境下，最基本卻也是最簡單的「自我投資」。

聖嚴法師在今年法鼓山除夕撞鐘錄影裡，病中仍不忘勉勵大家「只要有信心，就可以在失望中看見希望，在艱苦的環境下創造快樂，在不景氣的年代裡擁抱幸福。」明天是台北書展最後一天，不管參不參加，都希望大家能在新的一年裡多讀好書。也願這位偉大的學問僧永遠與我們同在，陪伴我們在閱讀裡心安平安，在逆境中磨練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