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元溥/聯合晚報 2010/4/13
「要是相對論被證明正確」,愛因斯坦說,「那德國人會說我是德國人,法國人會說我是世界公民;如果相對論被否定,法國人會說我是德國佬,德國人會說我是猶太人。」
同樣例子也可用在蕭邦,但「不幸」的是,大家都愛蕭邦,都想把蕭邦據為己有,卻也因此讓蕭邦變得不是蕭邦。在法國,即使蕭邦心懷古典主義和巴洛克美學,評論還是把他高度「浪漫化」,而這「浪漫」並不止於他的音樂:蕭邦宛如天使被貶入凡,三十九載中於人間受盡折磨,留下無限美妙音樂後再度返回天國。一廂情願將蕭邦病弱身體當成其人生與創作的全部,最後就是蕭邦成為陰柔、女性化的沙龍詩人,無視他樂曲也有氣勢磅礡的樂念與格局。更糟糕的發展則在消費導向的英國,出版社推出蕭邦作品「簡化版」以供初級學生彈奏,精雕細琢的音樂筆法最後淪為廉價旋律。
蕭邦在英國被庸俗化,在俄國則被加以不屬於他的頭銜。蕭邦以民族元素和曲類寫作,成了巴拉其列夫(Mily Balakirev)為首的「俄國五人團」心中對抗西歐德奧傳統的典範。他們鼓吹蕭邦成為斯拉夫樂派代表,是高舉民族音樂大旗、激進的「現代作曲家」……這些說法彼此「綁架」蕭邦,甚至互相攻擊,導致今日世人都對蕭邦有種種誤解。那麼,即將於來台演出「蕭邦與法國音樂」的鋼琴大師羅傑(Pascal Roge),難道又要刻意加深世人對蕭邦的誤解嗎?
「請大家不要誤會我是把蕭邦自波蘭「偷」到法國」,羅傑笑說,「我只是選擇呈現蕭邦受法國影響的那一面,而我當然了解蕭邦有非常波蘭的一面。就血統而言,他本來就是法國和波蘭各半,人生也恰好如此。任何人都會被環境影響,蕭邦必然受到他在巴黎與法國所接觸的人、事物的影響,而這些影響也必反映於他的作品。」
蕭邦既然深刻影響諸多法國作曲家,熱愛法國音樂的羅傑,也就透過法國音樂的藝術重新認識蕭邦。在他選擇演奏的作品中,「形式不是啟發這些作曲家的首要元素,他們也追求不受框架的表現自由。蕭邦和法國音樂的藝術甚至不在技巧展示,而是對色彩、音響、情感的終極追求。你需要絕佳技巧才能把蕭邦彈好,但好的蕭邦詮釋,卻必須讓人感受不到技巧的存在!」
各自表述之前,更要互相理解。或許只有透過羅傑如此誠實的藝術思考,方能專精而非宥於偏見。即使只讓你看見法國與蕭邦,卻是滿滿的詩意與夢想。
羅傑「蕭邦與法國音樂」鋼琴獨奏會
4/17(六)
台北國家音樂廳
4/21(三)
台中中山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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