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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7月18日 星期三

概念藝術:欣賞和參與的內在對話


2009-02-26基督教論壇報

作者:Ernst/台北錫安堂會友
 台北市立美術館的「叛離異象:後台北畫派」(Madden Reality: Post-Taipei Art Group),自然而然地讓人想到1960年代晚期開始的「概念藝術」(conceptual art)。英國倫敦大學金史密斯學院社會學系教授拉許(Scott Lash)論到概念藝術時說道:
 「概念藝術的作品都具有未完成的特徵,這並非就任何浪漫主義的意義下而言的。浪漫主義過分重視藝術家(作者)的地位,而概念藝術則貶抑了藝術家(作者)的地位。的確,概念藝術是讓觀眾來完成作品,也使得觀眾能讓作品更完滿且因而產生意義。」
概念藝術一詞的涵義
 「概念藝術」是當代藝術(contemporary art)創作手法多元化、作品多義化操作的一種特殊形式。無論任何觀賞者,只要去展覽館觀賞概念藝術作品,觀賞者就等同於參與了藝術作品的再製作過程,並因此產生了屬於他們當下的意義,他們就等同於是創作了比原創作者更完滿的藝術創作者。

 本次北美館「叛離異象:後台北畫派」展覽中,〈猜猜並詢問它的名稱〉一畫的作者索性直接邀請和觀眾一起參與創作、賦予意義、命名,而讓觀賞者自己將意義提供給自己,而「原創作者」卻仍自收「創作者」名號。

藝術的抽象思維
 筆者竊以為,北美館等展館的工作人員可能花費比某某當代藝術家更多的心力來為之籌畫其作品的佈置;展館可能要花費納稅人比當代藝術家申請到的經費更多出數倍的隔間、裝潢費用來策展,或許吾人可稱展館的策展人員是概念藝術之「第二」(也是最用心的)作者而當代藝術家仍將創作者名號歸私,這都是概念藝術的特徵。

 西方的哲學語言經常隱含著強烈的「抽象思維」和因此出現的多種層次的想像與指涉的對象、多意性,因而當我們使用「當代藝術」這樣的名稱時,總以為只有那些能夠開啟出深層存在意義的藝術品才算是藝術,「當代藝術」的畫家遂在我們語言的使用中少掉了懷疑。

 相比起來,「概念藝術」不注重作者意圖、藝作本身意義內容的表達,而只著重該作品同觀賞者接觸的當下所生發的意義內容,或此次展出要給予的概念(如:叛離),遂成了更客觀的名稱。

思想的最簡單形式
 「概念藝術」的概念一詞,根據西洋哲學辭典的解釋,它可以說是思想的最簡單形式,因為相較於判斷和推論都是由許多概念組成的思想形式,判斷所顯示的是某些實在事物的情況,而概念則表現出「一件事物是什麼」的一種思想或抽象思維。

 概念把握住某一對象,將此對象的「是什麼」再現出來,而無須對此對象另加說明。概念的對象並非內在於概念之內,而是獨立於思想之外;概念雖不是一個實在的事物,但是它卻意指一個實在的事物。例如:叛離的概念所意指的不是概念所代表的意象,而是真實的叛離的本質。

概念藝術的特殊性
 「普普藝術」(Pop Art)在英國本由大眾藝術(Popular Art)一詞簡稱而來,將大眾所看、所知的生活環境以未經太多修飾的方式呈現出來,將藝術所屏棄的通俗文化形象:商品、商標、新聞照片、卡通畫重新請回藝術,故又稱通俗藝術。

 及至到了沃荷,藉由重複,由夢露臉孔的大量複製,普普藝術擁有在冷戰時期之後對於現實的諷刺意味,又有人認為這種諷刺藝術是屬於精英階層才能意會的。

 概念與用詞均指涉事物和行為,因而同樣的或同字源的字詞在不同的情況下,也就會有不同的意義被賦予。筆者以為,某位大陸美學史學者翻譯Pop Art為「波普藝術」是一極好的翻譯,因為此一翻譯保留了此一概念藝術的特殊性,讓是否屬於大眾之通俗階層或精英階層的問題,抑或觀賞者認為此一藝術類型實在「普普」通通而稱之,都留下了無限的空間有待填補。

反美學與反藝術
 當見到沃荷作品諷刺面向的觀賞者,則可能認為沃荷作品是精英階層的藝術類型,而將自己臉孔圖像重複複印並且塗色的人,則視沃荷作品為人人皆可以創作的藝術平民化先趨,商業藝術家認為沃荷作品是標準的商業藝術時,問題就已不是到底沃荷作品要提供何種意義給我們的問題,而是觀者(操作者)要填補怎樣的剩餘部分內容上去。

 同樣的情況,當一個參展畫派都在提供一種「概念藝術」的框架形式,而且還非常熱情地邀請觀眾一起參與演出,那就真應了拉許教授所謂的「反美學」或「反藝術」(概念藝術出現以前的藝術言)的形容。

導向偶然的概念附屬品
 當代德國哲學家高達美(H.G. Gadamer)在他的名著《真理與方法》裡指出:
 「從藝術品到小玩意的轉變經常發生,而同代人常常不知道,某種作品的魅力究竟是驚奇(Reiz/stimulus)造成的魅力還是藝術充實(Bereicherung/to enrich)所造成的魅力。藝術手段也經常被用作為單純實用的手段,例如在廣告藝術及其他商業和政治宣傳的形式中。我們稱為藝術品的東西和這種藝術手段的功能保持區別。」
 概念藝術可能給予我們有如觸電般的剎那驚訝感受,當我們回神時卻也有空空如也的虛無感受,好像當代藝術品本身根本沒有跟我們說出什麼意義內容,或者也就是非常單調的一句話就可以道盡所有內容一般。

陷入賺錢投機心態
 因此,概念藝術或商業藝術的操作對一小撮人而言,當然可以讓他們用藝術服務於某種目的的操作。不過,當一個地方、政府、以至於整個時代的當權者越來越努力地操作「概念藝術」,而不在更高的價值標準上提升、豐富藝術創作更本質性、內容意義方面的東西,或能使得觀賞者能經由觀賞作品而有所收獲的話,整個社會或整個時代就會陷入為賺錢而藝術,為賺錢而賺錢,甚至於有任何隨機的、偶然的概念者就可以賺錢的「投機心態」價值觀的困境中。

藝術應記錄社會現實
 此刻台灣的「概念藝術」盛行,人人都羨慕那些有本領申請到經費補助的當代藝術家及商業藝術工作者,卻怨恨自己沒有創意的真誠。這種真誠者的寂寞,顯示出如誠實反映社會現實、按部就班地學習藝術史與素描、委身於具有使命感的藝術創作工作等價值觀已不再能成為社會的基本磐石時,最後如普普教父重複影像的手法,就會變成像高達美用近代德國哲學家黑格爾(G. W. F. Hegel)的話說:「像拆穿別人把戲的戲法一樣乏味」的局面。

 高達美說過,只有當藝術是真正的藝術時,藝術才記錄了一種社會現實,而當藝術被當作一種工具時,藝術就記錄不了一種社會現實。而拉許則說,對概念藝術而言,在理性與理解之間並沒有任何差異。

 概念藝術的無差異概念是偶然的甚或與論述無關,他們是無關緊要的概念:純粹而且意義微少的符旨。今年年初,一些當代藝術主要基金會所舉辦的講演都開始譴責所謂的「當代藝術」和「概念藝術」,「叛離異象:後台北畫派」是個例證!是否概念藝術喜歡邀請人一同參與的態度,如同保羅在羅馬書中認為的:「他們不但自己去行,還喜歡別人去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