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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9月8日 星期二

【樂聞樂思】德沃札克是文化掠奪者嗎?

2015-07-26 15:27:16 聯合晚報 焦元溥

波士頓美術館最近成為國際話題。館方為了營造「互動體驗」,讓訪客可在莫內名畫「日本女人」(La Japonaise)著和服拍照,不料卻被批評為「種族歧視」和「帝國主義」。館方隨後表示道歉並取消該活動。
每個文化與民族,必然會有自己無法動搖的堅持,不歡迎「不顧歷史脈絡」的引用。但這「歷史脈絡」要如何拿捏,其實不好掌握。
我們可以看看德沃札克的例子。他曾在紐約任教三年,所教導的六百位學生,竟有四分之一是非裔美人(黑人)─請把時間點放到十九世紀末,在那高度種族隔離的時代,德沃札克的開放心胸著實令人敬佩。他更直接表明,美國音樂的未來在於黑人音樂。如此言論在當時可被相當多人批評譏諷,雖然如今觀之,德沃札克實是先知。他的交響曲《來自新世界》和弦樂四重奏《美國》都有他認為的「美國風格」,也都是古典音樂中膾炙人口的名作。
但即使是德沃札克─一位看重黑人音樂也實際鼓勵黑人學生的西歐白人音樂家─他也不能免於批評。早在他的時代,就有非裔美籍民權領袖杜波依斯(W. E. B. Du Bois),撰文強調殖民地那些(哀傷的)奴隸歌曲,並非如德沃札克所想,是開放給所有人的資源。「這些歌曲是奴隸送給全世界的清晰訊息」--換句話說,這是受壓迫者的意見表達,應該保持其原貌,不能被外人引用。比方說〈輕搖,可愛的馬車〉(Swing Low Sweet Chariot),杜波依斯就說這實為「死神的搖籃曲」,怎能被白人作曲家引用地輕鬆愉快?
如此批評有道理嗎?《新世界》交響曲第一樂章第二主題,的確能讓人「想到」〈輕搖,可愛的馬車〉,但很難說是「引用」該歌曲的旋律。德沃札克自己也說,他的作品是運用(他所認知的)「美國風格」,而未直接挪用美國當地旋律。我們若檢驗他留美期間的創作,也可發現他的確說到做到。因此這個問題其實變成,「德沃札克是否有權力,為了自己的創作而去挪用其他民族的曲調風格」?如果問題變成這樣,那這帽子也實在扣得太大,更缺乏衡量標準。
當然我們可以加上殖民時代的政治背景作考量,但即使如此,這「歷史脈絡」也難以釐清。德布西沒有去過西班牙,也沒有到過印尼,在殖民時代背景下,他就只能寫西班牙風格樂曲,而不該寫東方風格五聲音階創作?我們真的能把歐洲國家殖民侵略的帳,一併算在德布西,甚至德沃札克這個老好人身上?如果我們必須先衡量德沃札克一生行誼,才能判斷其風格引用是否妥當,這會不會成為更不妥的道德審查?
可以想見,每個例子都不同,討論也會持續進行。至於德沃札克的音樂究竟如何,就讓我們聽了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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