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立報2010/8/6
文/李幼鸚鵡鵪鶉
文/李幼鸚鵡鵪鶉
幼年,偶然有一部電影既有古裝又有時裝,通常是台語片或香港片,會被電影行家斥為不淪不類。彷彿只有好萊塢電影跟國語片規規矩矩古裝就古裝、時裝就時裝才是正道。回想起來,當年的電影行家有多可厭由此可見。
2010年美國電影《魔法師的學徒》(The Sorcerer's Apprentice)由一千多年前的公元740年說起,我不禁感歎古裝片(以及擊劍、比武、魔法)的「式微」,只好依附現代背景、科技社會借屍還魂。不過,你我也可以看出它雖然「沒落」卻永遠「不死」,所以現代背景、科技社會的題材也需要它來點綴、來調劑。原本我想乖乖地寫Jon Turteltaub導演的這部電影的,第二天看了法國與美國共同出品、Vincenzo Natali導演的《人工進化》(Splice),讓我更有理由相信有些題材一面「老舊」、「過氣」,一面「歷久彌新」、永遠派得上用場。「科學怪人」的故事再拍攝下去,恐怕越來越乏味了,可是「科學怪人」的變貌早已滲透到各行各業、各類人物間,《人工進化》把動物跟人類基因「結合」攪和出的創造物,又何嘗不是另一齣「科學怪人」呢?更進一步的是,女科學家艾莎(Sarah Polley飾演)在這個新物種上摻進了艾莎自己的基因,使得新物種(Delphine Chaneac扮演的Dren)根本就是艾莎的女兒。艾莎對這個新物種既愛又怕,恰似關於有些人(女性)跟女兒的關係上,愛(母愛)恨(想要掌控兒女但兒女未必肯聽使喚)集於一身的寓言。於是,跟艾莎過從甚密的男友克立夫,某種程度上彷彿是Dren的養父、繼父、沒有血緣的父親。那麼,往後克立夫被日漸壯大、越發美麗的Dren引誘並進而交媾(而且被艾莎撞見!),這部改良版的「科學怪人」讓造物主(艾莎)吃到的苦頭竟是女兒或「怪物」成了自己的情敵!Dren或許被克立夫的陰莖「進入」體內,令人絕倒的是她比人類多出的尾巴可以像尖針、似利劍「進入」克立夫或艾莎的體內,簡直是「女性主義」對男性沙文的反撲,或是「女同性戀」自有取代男性的能耐。在在是讓我眼睛一亮的驚喜。末了,克立夫間接死於Dren事件,也可以看成既是某種程度的「殺父」(沒有血緣的「父親」)又是「殺夫」(既然兩造「性交」過)了。收場時,講英語的女主角艾莎跟法語口音的女上司雖然互相不喜歡但又不得不彼此扶持繼續生活下去,在沒有男性(至少男主角已死)的科幻般的辦公室,無論看成女同志情慾流動或是女性主義意涵,我覺得都是「科學怪人」題材的一次大躍進,或者說是女同志與女性主義的一項大勝利。
《魔法師的學徒》中,過往是公元740年的布列顛(英國),現代是2000年紐約曼哈頓。古代的Balthazar(尼可拉斯凱吉飾演)撐到近年,等到有緣人,現代的男童Dave(Jake Cherry飾演),場景是古中有今、今中有古、古今合璧的骨董店。男童為了學校作業要分析法國近代的拿破崙。十年後,再續前緣,已是大學生的Dave(Jay Baruchel飾演)又被Balthazar糾纏、期待。
我唸中原物理系時,班上幾位酷愛古典音樂的男孩(林宗源、林承忠等人)正巧同住一室。有一回他們比較幾位著名的音樂家,差別是,有人為社會而藝術,有人為藝術而藝術,有人為人生而藝術。Balthazar在拯救人類與兒女情長間的取捨抉擇,造成世界浩劫;多少年後,他所指望的接班人Dave同樣被迫面臨類似的兩難。Dave寧可保住女友(Teresa Palmer飾演)也不想為了空洞的理想把女友獻祭。相似的悲劇故事或許時間、空間今非昔比,你我可以不必重蹈前人覆轍,這又何嘗不是古裝擊劍魔法片、科學怪人片倘若發生在現代,結果也許不一樣的暗喻呢?Balthazar聽信並依賴Dave利用高樓屋頂天線電力對付由古代一路下來的惡勢力,不也等於暗示說,古裝魔法片與科學怪人故事要靠現代科技來起死回生嗎?
從古代英國、近代法國(拿破崙)到收場美國男孩Dave想跟女友去法國(旅遊),歐洲永遠是美國人與美國電影的生命源頭與歷史記憶與文化鄉愁。俄羅斯娃娃與唐人街舞龍,則是異國情調與美國人尊重多元文化的一個姿態(但未必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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