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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7月18日 星期三

試析基督教會和文學藝術的關係(中) 基督教的美麗與哀愁~莫非


2010-03-30基督教論壇報

隨著教會日漸興旺,新的藝術形式漸漸出現,舊的藝術形式也在信仰中被各種創意使用。教堂被建築成十字架型,鐘被用來召喚人敬拜,牆上雕刻富有象徵與聖經中的各類意象,彩色玻璃、木雕、石刻則皆畫有各樣聖經故事。

在那印刷不昌的時代裡,所有書都為僧侶細細地用拉丁文手抄,寫成帶有金銀艷色裝飾的聖經手稿。因為當代讀書識字僅限於宗教人物,這些富有藝術風格的教會建築就被稱為「窮人聖經」,在教會牆上講述聖經故事,傳遞神學意義。用一些高度推衍的象徵,讓許多物體形象同時具有屬靈和文學的雙面意義。比如說,火代表殉道,百合代表純潔,貓頭鷹是撒旦,羔羊是基督。

基督教藝術全盛時期
在中古時代和文藝復興初時,藝術、雕刻和音樂成為表達神榮耀的各樣媒介。巴洛克時期的作曲家像巴哈,還曾在譜頁上寫下「Soli Deo Gloria(榮耀只歸於主)」,藝術和信仰似成為真正的搭檔。

羅馬帝國滅亡後到十六世紀初,最壯麗的傳奇就是宏偉城堡式教堂建築的激增。短短兩百年內,法國就有八十座大型城堡式教堂興建,加上至少五百多家可觀尺寸的教堂林立,可以說一步一教堂。這些大型教堂就是當代的藝術中心──結合敬拜、戲院、畫廊、學校和圖書館。市集則設在門外庭院,旅行者會被迎接到裡面住宿,朋友則在廊間約會聊天。(註1)
在羅馬教會仍是歐洲權力中心的時候,教廷是繪畫藝術的主要支持者。米開朗基羅最好的藝術品便受命於幾代教宗,最後成為聖彼得大教堂的首席建築師。拉斐爾也受命為一些獨立教會和幾座大型教堂作工。當時教會授權的藝術,多被用在敬拜、葬禮和一些聖禮相關事物上,因此形象全然宗教味。最受歡迎的主題,自然是聖經故事,尤其是基督誕生、死亡和復活。有時相關故事的重點,是用畫中人物著上當代服飾來強調,畫家則著重捕捉想像中第一手見證道成肉身的情緒。(註2)
雖然這些藝術都很偉大,但卻留下基督教藝術必須為聖經事件所主導的印象。而且與生活嚴重脫軌,一般販夫走卒的生活,和畫中大、小天使、天堂與一些旁觀者間的距離,就形同他們充滿烏煙的陋宅,與當代幾座富麗城堡式教堂之間的對比。

戲劇方面,聖經故事一開始只是儀式的一部分。後來夾入對話,發展成為以基督事蹟為劇情的中世紀道德戲劇。漸漸地,戲劇移出殿堂外,進入教堂前院、街道、市景與城鎮的中心,成為色彩富麗的大型歷史慶典劇。隨同其他藝術形式,音樂、舞蹈、詩歌朗誦與樂器演奏等,在教堂的牆外各方各面茂盛地滋長。(註3)
基督教的哀愁
但凡事盛極而衰,羅馬教廷開始在多方面出現腐敗。很不幸地,其中著名例子還與建築藝術有關,就是許多彰顯義大利文藝復興的建築改建需要募款。最有名的就是教皇欲重建聖伯鐸大殿(即聖彼得)(註4),因而有了贖罪券的制度。甚至有「伯鐸聖座獻金吏」會到信徒家上門索款,不斷變相地搞錢。

因而促發了德國神父路德帶頭改革宗教。不幸地是,在改革中開始的「宗教淨化意識」,(註5)完全終止了基督教文學藝術的統治地位。雖然路德本人除了是個神學家,也是個作家和音樂家,他會觀察自然,不反對教堂用鮮花佈置,也樂意用感官來品嘗生命(註6),享受生命的美麗。但隨著各種新教宗派的改革,一些狂熱派將聖像雕刻、祭司祭服、神聖器皿、壁畫、彩色玻璃,以及帶有裝飾的聖經手稿,在整個歐洲撕毀、擊碎與燒毀。

「在愛德華六世統治下的改革,是在英國曾有的最大藝術浩劫」,莎士比亞學者哈里森(G. B. Harrison)說:「更甚,對藝術的需求驟然停止,幾代藝術家的傳統也因此而失傳」(註7)。教會與藝術之間那份長久密不可分的聯繫,就此永遠地被斬斷了。

藝術方面
藝術方面,初始新教徒改革,只欲削弱天主教權威,縮減天主教是藝術家主要施主的角色。然而一旦商人、權貴、地主和紳士接手藝術的授權,繪畫主題也跟著被改變了。這些人要的是風景,家庭畫像,馬的畫像,或對異國城市的召喚。他們很少想要聖徒或殉道者的畫像。(註8)
文化生活也因宗教改革而受到衝擊。新教教堂不再成為城鎮集會處、節慶場地或道德劇的演出場所。新教徒又極力反對教會聖所裝飾,整體廢棄了「基督教藝術」。這中間尤受加爾文極力推崇嚴謹簡樸的新教信仰影響。

加爾文認為任何會使會眾從敬拜中心──神的話語──分心的東西,都要去除。因此也似乎做了一個形象化的聲明:講台才是聖所的中心特徵。他還認為唱詩,也應以簡單純淨為主,唯一合適的就是唱詩篇和一、兩篇頌詩。合聲、伴奏用的風琴或其他樂器都應被禁止。跳舞則被歸類為上酒館類的舉動,是道德缺失的不當行為,犯規的信徒則會在會眾前被公然指責。

然而,許多人並不知道加爾文其實並非一個缺乏美感的人。他說:「如果上主用花的美麗吸引我們的眼光,用香味吸引我們的感官,那麼把這些飲進難道算是罪麼?…祂難道不會創作許多值得我們注意,卻超越我們基本需要的東西嗎?」(註9)可見加爾文認為藝術是上帝所賜的禮物。在1546年,他還出資支助一齣在日內瓦演出的使徒行傳奇蹟劇,並宣稱「好聽又屬靈」(註10)。

即使是非信徒的作品,加爾文也認為有可能是真理傳遞的一種媒介,「因此在閱讀一些褻瀆神的作品,也會有令人讚美的真理之光出現,可以提醒我們人類頭腦,不管從原來的正直墮落到多逆常,仍可用神所賜的可敬恩賜來裝飾與投資。如果我們反思神的靈是唯一真理的泉源,便會謹慎,好似避免奉獻侮辱給神一樣,不去拒絕或論罪不論從哪冒出的真理。因為當我們鄙視禮物的時候,就在鄙視送禮物的人。」(註11)
因此加爾文承認非信徒的藝術也可能內含真理,有時甚至優於信徒的作品。他說:「這些由神聖光所發出的光,在非信徒裡比在聖徒裡照得更亮」(註12)。

即便如此,後來一些狂熱教徒卻大肆借題發揮,強調文學藝術所帶來的敗壞遠超過愉悅,以致大大打壓,文學藝術因此在基督教會中被徹底地剷除。

然而,新教徒改革對基督教藝術的影響,也並非完全負面。新教徒認為宗教(指敬拜、禱告、查經等)之外的生活,也屬於上帝,也應以基督為主。如此理念,改革了凡文學藝術必須以宗教為主體的侷限。

當時,原本僧侶的出世生活,曾被視為信仰生活的極致。僧侶刻意在生活裡實行禁欲與作屬靈操練,宗教對世俗文化的影響因此被隔斷。此時,新教徒跳出來宣稱,即使最卑微的掃街者,也可以為神的榮耀工作。把宗教信仰擴大到生活各面皆可活出神的神聖。這大大解放了基督教藝術,開放了「非宗教」主體、但浸潤聖經價值觀的藝術空間。(註13)
最常被提到的代表藝術家,即林布蘭(Rembrandt)。雖然他也畫有聖經方面的素材,但大部分畫作裡卻是每天生活裡的小人物。這在當時注重宗教、傳統神話,或權貴人士素描的時代,顯然十分特別。他對世界因受新教影響,有強烈感動為一般被社會視為低下的人物,用畫筆賦予尊嚴。

因此,林布蘭從不理想化他的主題,只畫所見所聞,融合著榮耀和墮落,神聖和猥褻。他透過耶穌的眼光畫平凡人,看重他們裡面的人性,而非外在的身分地位。在鬆垂皮膚下,他看到真實的靈魂。(未完待續,下次刊登時間為4月27日)
1.Steve Turner Imagine (Illinois Inter Varsity Press 2001)p26
2.Steve Turner Imagine(Illinois Inter Varsity Press 2001)p26
3.Brand Chaplin Art and Soul(Illinois: Inter Varsity Press 2001)p27
4.Jacques Barzun 《從黎明到衰頹──五百年來的西方文化生活》,(台北,貓頭鷹出版社, 2004)p72
5.Jacques Barzun 《從黎明到衰頹──五百年來的西方文化生活》,(台北,貓頭鷹出版社, 2004)p165
6.Jacques Barzun 《從黎明到衰頹──五百年來的西方文化生活》,(台北,貓頭鷹出版社, 2004)p173
7.G. B. Harrison Introducing Shakespeare(London: Penguin 1939).
8.Brand Chaplin Art and Soul(Illinois: Inter Varsity Press 2001)p27
9.Calvin John Institutes III.10.1
10.Calvin John quoted in Wilson One p86
11 Calvin John Institute II(Philadelphia Westminster Press 1960)II.11.15 pp273274
12.Calvin John quoted in Kuyper Abraham Lectures on Calvinism(USA Presbyterian and Reformed 1972)p110
13.Steve Turner Imagine(Illinois Inter Varsity Press 2001)p27

◎莫非/創世紀文字培訓書苑負責同工 2010.03.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