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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8月27日 星期一

電影大師隕落~高肖梅


2007-08-07基督教論壇報

 七月三十一日傳來兩位世界級電影大師瑞典導演英格瑪柏格曼與義大利導演安東尼奧尼相繼去世,相信喜愛藝術電影的朋友對這個不幸的消息,兩位電影的巨擘的隕落,一定會有所感慨。

 電影發明於在十九世紀末,這兩位導演出生均於二十世紀初,也就是說從電影的最初,發展成熟度穩定、普遍性增高,在二十世紀四十年代,正是這兩位電影大師電影作品受到國際影壇矚目,嶄露頭角的開始,成為如音樂家貝多芬、繪畫家梵谷、舞蹈家鄧肯,在影壇有著不可取代的位置。

原生家庭帶來柏格曼對生命質疑的本能
 柏格曼出生於一九一八年,父親是路德教會的牧師,儀表堂堂,是標準的北歐型美男子,嚴格遵守信仰中教條式的規範,個性守紀律、重宗教﹔母親出身中產階級,容貌出眾,而且才華洋溢,個性活潑、喜愛藝術追求自由。然而,看似令人欽羨的婚姻,卻因為南轅北轍的個性,無法和諧相處,最後卻以失敗收場,童年時期家庭的陰影帶給柏格曼後來的創作極大的影響。在自傳中,柏格曼就曾經描寫到母親的紅杏出牆,以及父母互相撕破臉鬧到要離婚的場景。他回憶說﹕「這個嚴厲的中產階級家庭為我塑造了如一面牆壁般的壓力與阻力,我不斷的反擊,使我愈挫愈勇。」
「天問」、「自問」與「他問」
 在柏格曼早期的作品中不斷的向信仰、生命提出質疑,充滿北歐宗教性的寓言,刻劃人的失落與救贖。影片《處女之泉》中的農莊園主吩咐純美無瑕的女兒,送禮拜儀式所用的器皿,途中遭到山林中流浪的年輕人侮辱殺害,園主在毫不知情的狀況下招待了犯案之後的年輕人,當園主找到女兒的屍體,懷抱著愛女,同時地面流出源源不斷的泉水,父親跪在地上向天父痛心哀傷,奇蹟的泉水洗滌著他的痛苦,安慰著他的哀傷。柏格曼中期以後的作品向自己提出疑問,偏向追尋內在自我的探討,早期式的「天問」內容轉為「自問」,總是不斷的自己提出問題,另一個自己卻不斷的否定,於是形成生命中矛盾與鞭笞,例如影片《假面》與《野草莓》,《假面》患有失語症的女病人,住在醫院的接受治療,照顧她的護士不斷激發她說話的可能,最後女護士不但無法治癒患者反而完全被患者掌握。《野草莓》年老的學者在領獎的途中與童年、少年對話,與他未來的死亡相遇。劇情隨著內在世界發展,帶給觀眾新的啟示。柏格曼後期電影著重人際關係的衝突,其中包括夫妻、母女、父女等親情的問題成為「他問」,索求對方的愛不可得,每個角色分別陷入慾望的牢籠。例如《秋光奏鳴曲》,在徹夜長談中女兒控訴母親忙於鋼琴演奏事業,未盡母親職責,逃避殘障妹妹的事實,母親無法面對,她喃喃地對女兒說道﹕「過來讓我擁抱妳」,殘障妹妹爬行在樓上以沙啞的聲音困難的說著﹕「媽媽﹗我愛妳﹗」組成驚人的震撼,只是沒有任何的肢體擁抱,他像礦工般挖掘人性深層不願承認的痛苦與真實層面。

感謝童年的紀律訓練
 在柏格曼自傳中同時提到﹕「因為童年嚴格的訓練,提供了我一些正確的價值觀念,例如效率、準時、對金錢的責任感等等,這些雖然是中產階級的作風,其實正是生活上的一種紀律,對藝術家而言相當重要。」 父母失敗的婚姻帶給柏格曼童年的影響無比深遠。柏格曼在一九八二年拍攝了《芬妮與亞歷山大》(Fanny and Alexander)一片,宣稱是他畢生電影生涯的壓軸之作,並且聲稱這亦將是他的封山之作。這部電影問世之後,備受矚目也備受好評,一般論者均認為這部片子帶有很濃厚的自傳色彩,如果將它與自傳相對照,確實可以發現電影中有許多自傳性影子--童年生活、父母不和諧的婚姻、死亡陰影所帶來的驚嚇……等等。英格瑪‧柏格曼在世界影壇地位崇隆,被2005年美國《時代》雜誌(TIME)選為「現存世上最偉大的導演」(the world's greatest living filmmaker)表彰,也曾入選美國《娛樂週刊》(Entertainment Weekly)有史以來最偉大導演之一。法國電影大師高達曾經說﹕「人常是孤獨的﹔在佈景裡好比在白紙前。對柏格曼而言,孤獨意味著發問,而拍電影則意味著回答它們。沒有比這更典型的浪漫。」柏格曼以無比的勇氣面對生命中的困頓,透過創作以刀斧刻劃陰影深處,創作出豐富的影片作品,為人類的電影文明注入深度與高度,在電影藝術的殿堂中留下經典之作。

 「有時候,神用猛烈的狂風來試煉祂的孩子們,為的是要開發隱伏的恩典,火把燒得最旺的時候,是火把晃動的時候﹔檜木氣味最香的時候,是將它投入火中焚燒的時候﹔照樣,一個基督徒最豐富的靈命,也是在各種苦難和試煉下壓擠出來的。壹個壓傷的心,才會發出神所愛聞的芬芳來。-取自荒漠甘泉。

安東尼奧尼從影評到創作
 安東尼奧尼在義大利念經濟,卻衷情於繪畫與文字創作,常在報章雜誌上發表畫作與文章,曾經在重要電影雜誌社工作,寫了不少影評,從欣賞與評論的位置漸漸躍身於影片編導。開始擔任紀錄片的創作,練習對畫面的構圖與攝影掌鏡的技術。三、四十年代義大利新寫實主義為藝術電影展現重要流派,發展至五、六十年代出現兩個風格迥然不同的兩位電影大師費里尼與安東尼奧尼,費里尼狂放、誇張的異想世界顯示超現實的影像風格﹔而安東尼奧尼內煉、自省式的影片風格為義大利電影開創個人風格而被讚譽為「內在新寫實風」,影響多位華語片導演例如香港的王家衛及國內的蔡明亮。

安靜悠長的畫面特色
 觀賞安東尼奧尼的電影,畫面開始有時是白色的高墻,海邊高高低低的岩石巨塊,廣場上靜止的座椅,或是在彎彎的巷道裏,隨風吹來一張報紙,飄飄盪盪停在一位穿著高跟鞋的女士腳邊。於是一個個長長的鏡頭,讓觀眾屏息等待,觀眾在畫面中安靜的放鬆追逐劇情的念頭,漸漸若有若無的劇情隱然而現,他以稀少的對話及長鏡頭呈現現代人疏離的特殊手法,成為藝術電影的詩意象徵。安東尼奧尼不願妥協商業取向的電影創作,不採尋常電影的敘述模式,勇於以創新少有的方式描繪人物的心理狀態,當年在坎城影展放映時引起兩派極端的爭議,評審團仍以先見之明頒給評審團大獎,也使安東尼奧尼晉身為歐州影壇巨擘。

 影片內容則呈現人類面對科技文明的失落與商業發展中的不安,影片《夜》通宵狂歡後疲倦的夫妻,妻子閱讀當年戀愛時的丈夫的情書,丈夫驚訝問道是誰的信﹖竟如此動人﹖在歲月流失中,失去的不祇是時間,還有可貴最初的感動。影片《慾海含羞花》男主角是証卷公司業務員,他在喧囂的公司工作,下班後與女友約會,面對愛情的無力,是慾望﹖該有心靈罷﹖只是貧乏的生活中心靈在何處﹖鏡頭停在路邊一個積水桶,水面有塊木栓在水面飄飄搖搖,生命竟是如此有限與侷促。影片《紅色沙漠》眾人歡聚時,屋外河道駛來一座豪華輪船,當大家發現時已臨至窗外,豪華輪船象徵在不知不覺中不可預知的巨大科技產物,將帶來怎樣的生活﹖影片《情事》好友在海邊失蹤,到處尋找,躍過山岩縫隙,海邊遊玩的旅客,街頭巷尾,一直尋找均未得,尋找的過程中好友與男友產生情愫,於是一段不穩定戀情發生在尋找充滿變數的過程中。

 這兩位歐洲電影大師均在作品中提出問題,沒有標準答案,思索成為電影的主題,人類因為孤獨、焦慮與不安,於是創作成為面對問題的方法,而創作被觀眾認同或接受,這份憂慮會被部份解決,於是成為藝術與經典,與其讚譽兩位為藝術電影大師,不如說在商業掛帥娛樂取向的電影世界,英格瑪‧柏格曼與安東尼奧尼為電影建立藝術的殿堂,將電影成為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