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史上天才真的不少，但要鋒芒銳利如普羅柯菲夫(Sergei Prokofiev，1891-1953)，那也實在罕見——畢竟，這可是五歲開始作曲，七歲學下棋，鬼點子無可遏抑的超級神童。彷彿用譜紙寫日記，他何人何事都能用音符描繪。等到十三歲真的要進聖彼德堡音樂院，這孩子給考官的見面禮竟是兩首奏鳴曲、一部交響曲、諸多鋼琴獨奏小曲與四齣歌劇。帶著過人的自知，炯炯眼神裡他閃爍著自己想要的音樂，這世界只能等著接受。
鋼琴是普羅科菲夫自己的樂器，他也的確技術出群，更以個人特色革新鋼琴音樂。鼎鼎大名的艾西波華(Anna Essipova)，普羅科菲夫的鋼琴老師，給他的評語是「才華出眾卻無禮傲慢」。這話一點沒錯。他討厭學院鋼琴比賽中必須演奏古典作品的規定，堅持改以自己的《第一號鋼琴協奏曲》，最後還是奪得冠軍，活活氣死一票老師。
沒辦法，普羅科菲夫就是要照自己的方式作曲演奏，把鋼琴當成能歌唱的打擊樂器，將不和諧音與多重調性玩弄於股掌之間。他大力擊鍵，聲響爽利新奇，節奏宛如鋼鐵工廠，在鐵錘與火光中敲出白熱化燦爛。鋼琴曲《四首練習曲》、《惡魔的唆使》(Suggestion Diabolique，Op.4-4)、《觸技曲》(Toccata，Op.11)和《諷刺》(Sarcasms，Op.17)等等，都是挑釁刺激、不懷好意，讓人左支右絀、手忙腳亂的作品。《第二號鋼琴協奏曲》不僅是野獸派音樂代表，至今仍是鋼琴文獻中技巧最艱深的作品之一，折磨一代代鋼琴家。
可是可是，節奏力感並非普羅科菲夫的全部，他所會的也絕不只是狂放不羈。在普羅科菲夫最好的作品裡，我們永遠可以聽見迷人的抒情。無論現實何其殘酷，終其一生，他都沒有失去創作靈感與高超筆法，更依然保持那彷彿來自童話的甜美。就算是野獸派，《第二號鋼琴協奏曲》還是存在直入心懷的詠嘆。同時期的《第一號小提琴協奏曲》，更是這樣奇特繽紛的創作。明明第二樂章才大玩特技，要演奏家在鋼索上翻騰跳躍迴旋鞭轉；到了下一樂章，竟又讓小提琴在拔尖聲線上，唱出更行更遠還生，不可思議的絕美歌調。明朗透亮混搭潑辣恣意，奇思妙想鎔鑄一爐治之，果然是不折不扣的天才手筆。
本周五，得了國際諸多獎項肯定，現在卻才只有十八歲的曾宇謙，要和簡文彬與國家交響樂團合作這首妙不可言的協奏曲。雖說曾宇謙總是不斷進步，可這天才撞擊天才，青春詮釋青春的戲碼，卻是可遇而不可求，可得早看早享受。
沒能趕上普羅科菲夫，至少，還有曾宇謙讓我們珍惜與期待。
10/5(五) 19:30 台北國家音樂廳
曾宇謙演奏普羅科菲夫《第一號小提琴協奏曲》
簡文彬指揮國家交響樂團 |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