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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5月16日 星期五

詩無障礙,音樂也是


焦元溥/聯合晚報2012/10/23
西方音樂,追根溯源,音樂與詩歌其實密不可分,兩者在古希臘根本是同義語。柏拉圖把「歌曲」(melos)定義為「歌詞、節奏與和諧(指旋律中各音高的關係)之混合」,而「抒情詩」(lyric)就是用里拉琴(lyre)伴唱的詩。日後音樂與詩歌雖然不斷分化,仍然彼此牽動影響。文字的音樂性與音樂的文學性,於各式作品煥發奇光異彩。
既然如此,那麼更進一步,我們自可想像詩句的抑揚頓挫與結構形式,也可和音樂息息相關。如此例子很多,拉威爾《鋼琴三重奏》的第二樂章,則可能是最特別也最高難度的示範。

此段標題為〈潘頓〉(Pantoum)。「潘頓」源自馬來語「pantun」。作為一種詩歌格式,潘頓詩體流行於十九世紀下半的法國。它是四行詩,每一詩節段落都有四行,詩節段落數量不拘,每一行長度不限,四行也不需等長。特別的,是前一詩節的第二、四行要出現在下一詩節的第一、三行。詩作具有二個主題,隨詩句發展,兩主題會交互進行。而在最後一詩節,第一、三行可為前一詩節的第二、四行,或是讓第一詩節的第一、三行出現在最後一詩節的第一、二或者第三、四行。

這種看似複雜,其實有趣的迴文結構,讓魏崙和波特萊爾等名家皆寫下精彩的潘頓詩體作品。波特萊爾《黃昏的和諧》,就是最著名的例子。我們看看前兩段,即可知其迴文結構:

那時候到了,花朵在枝頭顫吟, 
每一朵都似香爐般散發芬芳; 
飄散在暮色中的馨香與聲音, 
慵懶的圓舞曲和留連的夢鄉。 
每一朵都似香爐般散發芬芳; 
小提琴幽幽嗚咽,像受傷的心一般;
慵懶的圓舞曲和留連的夢鄉。 
天空悲傷而美麗,像大祭台一般。







拉威爾《鋼琴三重奏》第二樂章既然以「潘頓」為名,作曲家是否真能達到此詩體的要求?當然,他無法完美按照潘頓格式,但其成果仍然堪稱神乎其技。拉威爾以兩個截然不同的旋律主題代表重複出現的詩句,在結構中巧妙交織(譜上常用雙縱線區分)。兩個主題可以各自精彩,也可彼此疊合,透過設計表現出潘頓詩體的迴文趣味。而其重音與和弦編排,也顯示詩句換行押韻的效果。中段拉威爾更以兩種拍號同時進行的寫法,表現潘頓詩作兩主題的特色。

拉威爾是著名的「限制命題」作曲家,喜歡別人出題而依題創作,題目限制甚至愈多愈好。但通常他是接受作曲委託,此處用潘頓詩體卻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透過形式而非文字,藝高人膽大的作曲家用音符寫詩,構思之妙令人嘆為觀止,也讓我們看到音樂與詩歌另一番互動往來。

2012台北詩歌節從昨天正式開跑。「詩,無障礙」,就讓大家一起來讀詩聽音樂!

http://poetry.culture.gov.tw/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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