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上周，德國東部的美麗大城德勒斯登，出現反伊斯蘭的「PEGIDA」(歐洲愛國者抵制西方伊斯蘭化)運動集會，來了一萬八千人。德國為此震驚。不幸中的大幸，是類似活動在德國其他城市的集會，僅有少數支持者參加。德國文化界與宗教界在第一時間表明立場：面對集會者在科隆的活動，科隆大教堂管理處宣布，該晚將熄滅教堂照明燈光，藉此表明教會不支持排外和種族主義。在此之前，過去幾周來德勒斯登地標三普歌劇院(Semperoper)，也以夜間熄燈表達反對立場，以黑暗回擊黑暗。
「我為此感到非常難過」，德勒斯登音樂節總監，大提琴名家弗格勒(Jan Vogler)如此說。「對我而言，這是德國的癌症，病因源自倉促統一後所留下的社會問題。當年我們沒有好好處理，現在得到惡果。」弗格勒說出了重點。德勒斯登真有宗教衝突問題嗎？其實沒有，德勒斯登甚至沒有什麼穆斯林社群。那「PEGIDA」在做什麼？他們是把生活的苦與對現實的不滿，往一個比他們更弱勢，甚至並無了解的宗教社群發洩。反正穆斯林可以踐踏，踐踏後他們也沒有聲音。
「文化交流只會增進了解，讓彼此更豐富。很多人害怕全球化，害怕溝通，自己卻從來不曾了解全球化的意義，也從來不願意溝通。但無論如何，我們不能逃避，必須面對問題。」做為音樂家，弗格勒正是最好的代表。出生在東柏林，年紀輕輕就當上德勒斯登國立管弦大提琴首席，卻在兩德統一後毅然決然拋開熟悉的環境，搬到紐約去感受世界，去「學習所有我不知道的事物，體會我之前無從想像的文化」。他最新的專輯，居然改用羊腸弦，用心研究巴洛克弓法、奏法與音樂。這並不容易，但成果相當美好。十八世紀的演奏究竟是什麼樣子？沒有錄音佐證，我們實在不知道。但正是因為不知道，藝術家努力探索，溝通傳統和現代，一如李維—史陀等學者所揭示的，「遠方照耀近處，近處也能照亮遠方。」
德勒斯登其實離我們不遠：「PEGIDA」懦弱卻又聚集取暖的仇恨叫囂，台灣網路上隨處可見；缺乏素養、民粹至上的政治人物，當選後也不斷推波助瀾，鼓勵無知和刻板印象，把嘴賤當成率真。但無論這是共榮還是共業，無論政客如何輕視閱讀與文化，沒有人能夠阻止你讀書聽音樂，也沒有人能夠阻止你認識這個世界。救世主並不存在，但我們可以救自己。 |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