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聞樂思／小學生能安靜聽音樂會嗎？

2016-05-22 14:00

「我很失望。」上周和國家交響樂團合作聖桑第三號交響曲的指揮家里科．斯卡尼(Rico Saccani)，音樂會後開玩笑說自己「期待落空」：「之前那兩次地震把我嚇壞了，但我也做好準備了。我一直以為演出的時候還會有地震，等了半天卻沒等到，真是失望。」

讓他「期待落空」的還不只這一件。「總彩排的時候，樂團告訴我會有三百多位十到十一歲的小朋友來聽—我的天呀！三百多位！那排練會吵成什麼樣子呢？我一邊排練一邊等，看他們什麼時候會坐不住開始講話……結果，從頭到尾，他們一點聲音都沒有…這怎麼可能呢？真的有三百多位小朋友嗎！」

小朋友們確實來了。他們來看排練，當然也來聽演出，完全沒有聲音。

這些小聽眾來自新北市土城的清水國小；全五年級三百四十五位學生，一起來聽國家交響樂團的排練和演出。小朋友了不起，更了不起的是學校與老師。為了這次古典音樂欣賞，他們花了三個月的時間，從音樂會曲目到音樂會禮儀一一詳盡教導，老師甚至還做了模擬票劵，用彩排場的機會「預演」進場流程，讓孩子在正式音樂會當天也駕輕就熟。這場曲目不算「通俗」，德沃札克鋼琴協奏曲還屬冷門作品，連樂團之前都沒演出過，清水國小的學生卻聽得津津有味（這本來就是首美好的曲子啊！），再次告訴我們只要願意欣賞，年齡不是問題，不是名曲更沒關係。

「有次我看歌劇名家桑提（Nello Santi，1931-）在大都會歌劇院排練《安德烈．謝尼葉》，斯卡尼回憶起自己的學生時代，「那場劇院安排了紐約的高中生來聽，結果學生一坐下來就開始講話，彩排開始後依然喋喋不休。五分鐘後，桑提轉過頭來大吼：『彩排結束了，你們全部給我滾！』，然後樂團就解散了。」

相比紐約高中生和新北市國小學童，差距關鍵顯然不是年齡，而是教育。清水國小的師長願意用三個月的時間細心耐心教育學生，把欣賞音樂會當成文化教養而非消遣娛樂。我相信學生獲得的也絕不只是兩場演出，而是受用一生的可貴經驗。如果所有國小都像清水國小，就算三百多位學生中只有三位日後能夠成為古典音樂愛好者，十年之後，台灣的表演藝術風景一定會有很大不同。

國際形勢或許操之於人，學校教育絕對操之在己。很榮幸能和清水國小的師生欣賞同一場音樂會，也很感謝他們教育了我們—欣賞藝術不是哪一個階級的專利，而是人文素養不可或缺的一環，基礎教育的核心。期待能在演出場館持續遇見和他們一樣的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