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國際建築大師相繼訪台,台灣也急於「留下大師級的建築作品」,民眾出國看建築也成流行的文化素養。當台灣人的眼睛看過世界各個美麗城市,回到故鄉,常不禁嘆聲:「台灣的城市很醜。」常懷哲思的建築師姚仁喜說,聽到友人這樣說,心裡總覺得「他在暗暗罵我」。
乍看不好看 卻很耐久居
姚仁喜和建築評論作家阮慶岳都覺得台灣「乍看不好看」,卻耐久居;確有某些精彩角落,讓人駐足觀看,但可惜城市的關鍵地點常出現「過分亢奮」的建築物。
姚仁喜和建築評論作家阮慶岳都覺得台灣「乍看不好看」,卻耐久居;確有某些精彩角落,讓人駐足觀看,但可惜城市的關鍵地點常出現「過分亢奮」的建築物。
阮慶岳樂觀說,台灣人開始注重環境美學,加上常民對建築發聲,這種轉變讓城市長出自己的精彩。他們都說,好建築不遠,就在咫尺之外。
問:許多外國朋友來台灣,常會說:「台北怎麼那麼醜?」或「台灣的城市很難看」。你們有何看法?為什麼會這樣?
加蓋配鐵窗 看來很混亂
姚仁喜答(以下簡稱姚):我同意!「台灣建築很醜」這句話是指「台灣城市很醜」,意思不是單指某一棟很醜,而是整個城市的組件,比如建築物、馬路、路燈、招牌,一切元素之間的關係,缺乏規畫,漫無章法。加上大家不守規矩,就看來混亂。鄉村也是一樣。
我們使用建築的方法也讓它不美,比如喜歡加蓋,在建築物上加不長久的材料,比如鐵窗。台灣空氣不好,保養不認真,久了就髒,就不好看。
每次外國朋友說:「你是建築師,你說說:為什麼你們的城市搞成這樣?」我心裡總覺他暗暗在罵我!
外牆貼磁磚 像個大浴室
阮慶岳答(以下簡稱阮):所以,我就不幹建築師啦!最早是外國朋友說,台灣建築物外牆很愛貼磁磚,像個大浴室!近年台灣人出國多了,也會問:「為什麼我們建築這麼醜?」
但是,我很樂觀。我們的城市有了好的改變。這有幾個因素:人的素質提升,注重環境、注重自身的美學,城市裡的樹也慢慢長起來。人的素質對城市很重要,城市的轉變不是一個或一百個建築師就能扭轉乾坤的。
亞洲的城市 不是秩序美
台北常被譴責的是「沒有秩序」這件事。但「秩序」不是亞洲城市的美學,那是歐洲遵循的美學。像東京,她很美,但那不是秩序的美。
姚:比如曼谷滿美的,印度很多城市也很美,她們都不是有秩序的。
阮:台灣的城市是很亞洲型的,如果用歐洲的眼睛來看,那是無法忍受的。我很贊成日本老建築師蘆原義信說的「隱藏的秩序」。他說,東京和巴黎是兩種美學的城市,一種秩序是內在的,一種是表面的。東方人好像表面看來什麼都可以,但內在隱藏嚴謹的倫理規範。
如果懂得欣賞東方美學,才能看見亞洲城市內在井然有序的美。
小辭典:「里豆」質建築獎
「里豆」台語「你倒」諧音。2004年起,由EGG雜誌與準建築人手札網站合辦,經由網路票選、專家學者評選,選出台灣最醜、最該摧毀的「質建築」頒予厚里豆獎,防止業主與建築師汙染台灣空間。
厚里豆目前辦過兩屆,第一名各是中台禪寺、台北建成圓環改建案。
【2008/05/12 聯合報】
素未謀面 姚:阮從建築透視我
喜當建築界「一哥」多年,卻從不看建築雜誌與評論。某天他順手拿起一本雜誌,竟然讀到阮慶岳對他建築作品的評論,並用他銘刻於心的「道德經」來分析,「我沒想到他竟然可以從建築透視我這個人!」這是兩人碰撞的第一次火花。
素未謀面 姚:阮從建築透視我
喜當建築界「一哥」多年,卻從不看建築雜誌與評論。某天他順手拿起一本雜誌,竟然讀到阮慶岳對他建築作品的評論,並用他銘刻於心的「道德經」來分析,「我沒想到他竟然可以從建築透視我這個人!」這是兩人碰撞的第一次火花。
童年長年臥病在家,姚仁喜說自己因此養成「沒有朋友」的孤僻性格。他當下並沒有「喜逢知己」、想要認識阮慶岳的衝動。又過了很久,在一位同事的引介下,他和阮慶岳終於碰頭、共進晚餐。
君子之交淡如水,兩人就這樣匆匆一聚,再次高談闊論,便是這次的相對論。
姚仁喜大阮慶岳四、五歲,兩人就讀大學的一九七○年代,正是台灣文化努力掙脫威權、迸出新鮮活力的時代。
姚仁喜跟著哥哥姚仁祿的腳步進入東海建築系,系主任漢寶德擁有國外建築與藝術雙碩士學位,以開放、獨立、洋溢人文氣息的方式,為當時被視為「工程」的建築教育開創新局。阮慶岳念淡江建築系,正巧趕上朱天文「淡江記」的年代,在全校濃厚的藝術氛圍中,他寫出生平第一篇小說。
一如當時許多優秀的建築畢業生,兩人都選擇赴美取得頂尖大學的建築碩士。阮慶岳接著進入世界頂尖建築事務所SOM工作,姚仁喜則返台先後進入姚仁祿、李祖原的事務所。磨練一番後,兩人最後都在台灣開設自己的事務所。
然而阮慶岳卻在這時轉了個彎。
返台沒幾年,阮慶岳就拿到文建會推動、工程費高達十一億的「九九峰國家藝術村」,意氣風發。沒想到這竟是命運開的一個大玩笑。
二○○○年新政府上台,文建會立刻決定無限期停工「九九峰」。已投入四年人力物力的阮慶岳即使結束事務所,也已背上一身債務。
面對人生絕境,阮慶岳自嘲,每個月利息缺口,還得靠寫專欄、賺文學獎獎金來填補,「利息把我逼成小說家、建築評論家」;回首看來,這「現實逼迫」沒什麼不好,關了建築事務所,「一個人活著,沒這麼難」。
相較於阮慶岳,姚仁喜的建築師之路相當順遂。一九九五年,他和阮慶岳待過的SOM合作完成讓他揚名的「富邦金融中心」,從此一路穩健地步向高峰,並在去年獲得國家文藝獎。
然而就在他登上事業高峰後,另一股創作的力量也呼喚著他。幾乎與阮慶岳開筆寫小說同時,姚仁喜丟下手邊所有案子,「蹺班」一個月、跑到紐約學電影;他的夢是為宗薩仁波切拍一部傳記電影。
【2008/05/12 聯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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