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語日報2011/9/21
兩個女兒曾在北歐音樂院,體驗六年的音樂教育精神與學習方式。
整個音樂院的專修學生在研修過程裡,從沒有被要求做任何競賽、評比與較勁,也沒有統一的課程,以及期中、期末考試,更不會有任何疲於奔命的比賽,或以分數作為排名的學習和評量方式。
芬蘭正規音樂院的教育過程,乍看似乎不大像國人所認定的那麼「嚴謹」,不過他們會不斷嘗試讓孩子的學習能夠回到音樂的本質,以及對於「學習」的初衷。
所有進入音樂院正規課程的學生,都是就讀一般學校的學生利用課後來研修的
。但不論何時開始啟蒙與學習,院裡實施多年的正式音樂考評,就是學生在十六歲以前必須完成三階段的演奏式「會考」。至於何時應考,則完全交由學生和 老師共同決定,院方不會制訂統一適用的考期。
第一階段只會以「過關」與否來評量,第二與第三階段的考核則是以一到五級分來評比。重要的是,考評絕對不會只出現分數,而是由院裡、院外三到四位評審老師一起進行講評與建議。
這樣的教學概念,讓我不禁想起鋼琴家郎朗的自傳內容。他提到美國著名的寇帝斯音樂院的教學標準極高,和中國的音樂院相比,規章制度雖然看似不那麼嚴格,卻使他更能夠放鬆的去體認音樂。這樣的學習概念對於十分強調「競爭」的亞洲人來說,似乎不大容易明白。我特別引用「郎朗-我用鋼琴改變世界」一書中,描述郎朗與寇帝斯音樂院老師格拉夫曼的幾段對話來說明:
「當格拉夫曼堅信郎朗不應該再參加比賽時,郎朗驚呆了,因為這就好比要他應該停止呼吸和生活一樣。當郎朗贏得的比賽次數越多,他就越想要贏。當他獲得的勝利越大,比賽的影響力越廣時,他打造音樂家事業的速度就會越快。所以,他絲毫無法明白參與比賽有什麼不好?」「但格拉夫曼對他說:『比賽帶給你一種特別的態度。它們把你的精力從學習鋼琴的過程移轉到獲獎上。在我看來,學習音樂不僅是獲獎。你必須要強調過程。』……「郎朗在中國,從五歲起就參與比賽。所以當格拉夫曼提出這樣一個全新觀念時,足以使郎朗忐忑不安:『如果我不再為比賽作準備,那我到哪兒去找動力呢?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郎朗的父親當然也不懂
,他認為老師一定希望郎朗參加新的比賽,獲得新的勝利,否則郎朗的事業要如何起飛呢?在中國,如果你有好長一段時間沒在重要比賽上獲獎,別人就不把你當一回事。」「格拉夫曼卻說:『那是在中國。美國情況不同,在寇帝斯,我們沒有考試,只有演奏會。』「但是,中國的中央音樂學院,每隔兩個月就要考一次試。」「格拉夫曼卻說:『沒有節制的競爭只會製造緊張氣氛,干擾音樂的精神。學生會把所有的精力放在討好評審上,而不是放在理解音樂上。……一旦消除了必須要贏的負擔,你就能把注意力集中在演奏上,有些方面更是你以前從來沒有思考到的。如果不是一心一意要當第一名,你會碰上很多好事。把心思放在音樂上,而不要去想音樂會給你帶來什麼樣的成就。你能完成這樣一個轉折,演奏水準就會提高。』「後來,格拉夫曼夫人也跟郎朗說:『我們都喜歡獲勝的感覺,不過,有時要想一想,什麼才是真正的勝利。假使贏得比賽,卻妨礙了我們獲得更大的勝利,那麼我們並沒有真正的贏。』 到底什麼是真正的「勝利」呢?
只有真正回到學習音樂的初衷與本質,讓音樂的生命真正活在學習者的心中。而這樣的理念,也正是北歐音樂教育足以培養出世界一流人才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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