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語日報「老莊解答青少年的疑惑」專欄2007/3/21
作者：許雅喬
莊子說：「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無用之用也。」
我無用嗎？我生來真的一無是處嗎？即使我比別人還拚命奮鬥，但仍舊是一無是處，難道就只能感嘆生不逢時，鬱鬱而終嗎？
其實，什麼叫「有用」？什麼又叫「無用」？這是很容易被混淆的價值觀。一般人都認為考試、比賽要第一；吃的、穿的、用的、住的都要名牌；升學若不是名校，就一定要出國留學；找工作不但錢要多，還得頭銜顯赫。這樣才是有用之用，更是能力、財力、權力及地位的表徵。反之，若是默默無聞，不能飛黃騰達，就是無用的顯現？但真的是這樣嗎？
莊子〈逍遙遊〉的寓言中，有個宋國人世代皆以漂洗絲絮為業，所以善於製造不龜裂手的藥方。有人聽到之後，願意出百金買這種祖傳秘方。全家商量後，認為歷代從事洗絲業，也不過賺一點點的錢，現在一旦賣出，就馬上賺到百金，於是毫不猶豫地賣了。這個人將買到的藥方拿去游說吳王。剛好越國起兵來犯，吳王就派兵和越人水戰。雖然時值冬天，卻由於這個藥方，才大敗越人，買者因而得到很多的賞賜。
同樣一個不龜裂手的藥方，有人只能用來洗絲，有人卻得到賞豐厚的賞賜，這就是使用方法的不同。由此可見，有用或無用的分判，並不在於表面的價值，而是在於一心的運用。若能對「用」的觀念解放，超脫現實的桎梏，以及思維的僵化，從而把用的層次提高，隨心而用、隨遇而用，心靈自然也就能解放，進而超越世俗性的有用與無用，從而安於無用之用。
畢竟無用之用，反而自在自得，自全其生。莊子〈人間世〉提到，有一個形體支離不全的人，臉部隱藏在肚臍下，肩膀高過頭頂，頸後的髮髻朝天，五臟的血管向上佈滿，兩條大腿和肋骨相並。平日替人洗衣兼縫補，就足夠過活；又幫人簸米篩糠，也足夠養活十口人。政府徵兵時，則能悠遊其間；政府徵役夫時，則因殘廢而免去勞役；政府放賑救濟貧病者，可以領到三鍾米和十綑材。
他雖然形體殘缺，卻能養身，享盡天賦的壽命，這就是無用而大用的表現。反觀，那些有用之才，卻可能走向死路之途，就像桂樹因為可以吃，所以遭砍伐；漆樹因為可以用，所以就遭刀割，這就是世人皆知道有用的用處，而不知道無用的用處。
無論如何，若固執所用則無用，若能隨順無用則能大用。尤其，人應該在乎的是如何名副其實的「用」，並且能適性地自然發展，千萬不要被外在的名利、權勢、榮華富貴所誘惑，一旦貪求外在的名與用，就會有所偏執，最後不僅失去真正的自我，更無法展現「用」。
況且有用無用都有其相對性，我的「無用」，可能正是別人的「大用」；別人的「大用」，也可能正是我的「無用」。因此，為何不靈活地運用這兩端而視之為「一」？
當然，誰都免不了會有先天性的限制，但我們要學會順應它，並且轉化它；對於後天性的限制，則不能安順，更要努力地克服。此外，也不可因一時的挫折或失意，就感到自己是無用的與頹喪，萬物的生成絕對有其「大用」，但這意義必須靠自己尋求與創造，千萬不要「拙於用『大』(你自己)」。
只要能善於用「用」，「無用」又何妨！
